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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事情还要追溯到六十八年前。
也是一个雾蒙蒙的雨天。
在一片泛着绿光的迷雾之中，污浊的大雨如倾盆而下，地面被大颗的雨滴冲刷出一条条小河，好像瀑布般倾泻的雨水似乎无穷无尽，反复的洗刷着已经无比贫瘠的大地。
一个鲜艳的红白身影就这样矗立在雨中，滔天的大雨似乎丝毫没有影响到她坚定的意念，虽然身上的巫女装早已被雨水打湿浸透，虽然令人窒息的雾气争先恐后的冲进她脆弱的肺部，但是她脸上的表情却丝毫没有改变哪怕一个瞬间。
在她不远处，另一个身影也以同样的姿态隐蔽在这暴雨之中，分明的黑白两色好像一种保护迷彩，在夜色与光芒并存的雾中将她隐藏起来，不仔细去看似乎还真注意不到。
年轻的博丽巫女和普通的魔法使，宿命的战友，钢铁的羁绊。
“灵梦，魔理沙，准备好了吗？”
远远地传来清脆而紧张的问话。
“好了。”灵梦闭上了眼睛，似乎早已预见了一切的结局，“可以停了。”
诹访子垂下了手，汗水顺着手臂和面颊滴落下来。
“我已经……尽力了……”
诹访子猝然倒地。
“诹访子大人！”东风谷早苗赶紧上去想要扶住她，但是却被神奈子拦住了。
“施法耗费太大，她需要自己恢复……”
连续一个小时的暴雨，停了。
“琪露诺！”魔理沙眉头一皱，突然转头喊到，“再降一点，可以吗！”
“交给……我吧……俺可是……最……”
已经气喘吁吁的琪露诺双手之间再次形成了巨大的冰晶，她努力将这些碎片投向前方的巨大机器，可是冰晶还没接触到机器的外壳就已经尽数化作了炽热的水滴。
“我再……试，试一次……”琪露诺趴在了地上，扭曲的手指死死的抓在泥土里，好像万分的痛苦。
“不要再试了，你现在已经没有了魔力，消耗的是自己的灵魂啊！”远处的大妖精忍不住要冲上来，却被一旁的露米娅死死的拉住。
“大……大酱……不要担心……俺可是……”琪露诺的脸上挤出了一丝微笑，手上再次结起了冰晶，“冻符！完美……”
灵梦狠狠的咬了一下牙，冲过去一把拎起了已经奄奄一息的冰妖精。
“这里不需要你，你在这只能碍事，赶紧给我滚！”
说罢，手上用力一甩，细小的身影如流星般飞出，远远的落向了红魔馆众人之中。
“魔理沙！没有时间浪费了！”
灵梦侧头望去，正赶上魔理沙的目光，四目相接，两人同时点了点头。
也许这是最后的时光了吧。
但是，这是不可逃避的职责啊。
因为，我是巫女。
一道比太阳还耀眼的光芒从灵梦身上炸开，瞬间穿透了层层迷雾，甚至冲出高高的云层，将夜晚的幻想乡照耀的如白天般明亮。
“魔理沙，如果……”灵梦扭头望着魔理沙，眼中流露出一丝不舍，“照顾好霖之助。”
光芒散去，八个阴阳玉悬浮在灵梦身周，它们飞速旋转了起来，带起阵阵微风。
“梦想天生。”
灵梦的身影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线中，下一瞬间，她已经冲到了机器旁。
这连神枪冈格尼尔也无法扎穿、连全人类的绯想天也无法冲破的坚固外壳。
一场几乎撕裂整个幻想乡的震动从灵梦所站之处扩散开来，远处的众人像地震中的玩具一样被甩的七零八落，光芒很快扫过了站在最近的魔理沙，即使是灵梦亲自加持的结界也无法抵御如此庞大的力量，魔理沙的身形如同巨浪中的一叶孤舟般被淹没在这无尽的光之中。
在爆炸的最后一瞬间将灵梦给自己的保护连同全身魔力凝结而成的结界全部还给了灵梦。
虽然身上遍历着如同地狱酷刑一般的灼烧痛苦。
但是……
寄托了所有人希望的……灵梦。
你一定要好好的活着啊……
代我那一份……好好的……活着……
二、
“情况怎么样？有没有危险？”撑着伞的紫衣女子站在永琳身旁，平淡的语气中透着一丝担忧。
“基本没有生命危险了，两个都是，魔理沙的眼睛……不行了，而且……”
这样痛苦的一生……真的要坚持吗？
“还有一个坏消息，是吗？”八云紫攥着伞的手又握紧了一些。
“虽然她们是很强大的人类，但毕竟是人类，这种辐射是承受不了的，接下去的日子，她们也许会过的很痛苦。”
“还有多长时间？”
“也许是几十年，也许只有几个月。”
“如果……”
“如果通过吃蓬莱药获得永生，那么将永恒的生活在这种痛苦之中。”
我们都希望能留她们在我们身边久一些，只要久一点，一点就够了。
“新的博丽巫女的选拔也该开始了吧，你回吧。”永琳望了望再一次变得湛蓝的天空，这是灵梦和魔理沙带给她们的。
世代为幻想乡付出了青春和全部生命的博丽一系。
真的，第一次感到那种伟大。
八云紫离开了。
永琳慢慢走到两人的床前，魔理沙和灵梦正安详的躺着，魔理沙的头上缠着一圈白色的绷带，梦中的她好像感觉到了什么不适，两只手胡乱的抓着，想要把绷带扯下来。
永琳轻轻的握住魔理沙的手，轻轻的捏着，好像在给她传递一种信念。
你会没事的。
像是感应到了永琳的心声，魔理沙挣扎的双手逐渐失去了力量，最后重重的落了下去。
泪水浸湿了绷带。
就算付出了这么多，也一样不后悔吗？
“因为是为了心中的幻想啊！”
魔理沙和灵梦出发前笑着说的那句话，此刻再次回荡在永琳的耳边。
为了，存在于每个人心中的幻想。
三、
“这是我的第一个有意识的人偶作品哦。”
“真的吗？真是太好了，终于做到了呢！”轮椅上的人由衷的祝贺着。
听到这句话，爱丽丝的脸上却黯然了一下。
看到依旧开心的灵梦，却更加心痛，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
“她也叫上海，也许因为我比较不会起名字吧。”爱丽丝让上海走上前来，抓住她的手递给灵梦，“上海，打个招呼。”
“你好，灵梦。”上海用力捏了捏灵梦的手。
“啊……手劲有些大呢……”灵梦呲着牙和上海握了握手，随后赶紧把手缩了回来。
“这个……因为上海是第一个有心的人偶，所以现在她什么也不懂，需要多和人相处才能……很对不起。”
反射着金属光芒的轮椅是那么的刺眼。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好想还和过去一样。
虽然我知道，这只是妄想。
“灵梦，你……能站起来了吗？”
“还不能，永琳说也许要几个月才能开始活动，现在也飞不起来，憋的荒呢。”
也许……你再也站不起来。
但我又怎么说的出口。
“灵梦，你找我们很困难，也没人陪你玩，不如我让上海来陪你吧。”爱丽丝微笑着双手搭在灵梦的肩上，“她会好好服侍你的哦。”
“这……不好吧，毕竟是你的第一个有心人偶……”
“没事的呢，上海，你的意思呢？”
“我要陪灵梦玩儿！”
“看，是吧，这可是上海自己的决定哦！”
“那，就谢谢了……”灵梦侧头笑了笑，伸出一只手摸了摸上海的脸，“神社现在也越来越破败了，让你住在这真是抱歉呢。”
“对了……灵梦。”
“嗯？”
“新的巫女选举也快开始了吧，到时候你就可以不用担负这个责任了，来魔法森林住吧，这样我们也可以好好照顾你。”
“谢谢你的好意，我会考虑的。”
灵梦的脸上忽然出现了一丝黯然。
“怎么了？”爱丽丝有些慌张的问道。
“魔理沙她……没事吧？”
“她……她没事，霖之助在照顾着她呢，有时间带你去看看她吧。”
“嗯，有时间吧。”
听到这个消息的灵梦，好像开心了许多。
因为……
魔理沙她能幸福呢。
虽然可能会给霖之助添些麻烦。
真是让人想不到，最初的约定竟然倒过来了。
但是……
只要活着，就是一种幸福啊。
爱丽丝望着一脸平静的灵梦，忽然一股难以形容的感觉涌上心头，她背过身擦了擦眼角，但还是让晶莹的东西淌到了脸上。
“灵梦，那么我先走了，还有一个人偶没有完成……”
“也是有心的木偶吗？爱丽丝真的好厉害。”
“是啊……那么……”
再见了……
爱丽丝松开了手中的丝线，灵梦身后的上海忽然泄了气一样垂下了头，但是很快又抬了起来。
做完这件事，爱丽丝像是耗尽了心力一般，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但是灵梦没有注意到，而她也仅仅是站起来，继续向前走去。
灵梦，就让她照顾你吧。
“灵梦，我给你泡杯茶吧。”
“啊？上海……谢谢，你真贴心。”
灵梦所不知道的是，这不仅是爱丽丝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有心的人偶。
因为她，灌注了爱丽丝的灵魂。
四、
又是这样一个雾天。
魔法森林中，一个身影在雨中穿梭。
霖之助。
也许是时间太久了吧，手中的花有些枯萎了，但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眼前的路上，丝毫没有发现这一事实。
雾雨魔法店越来越近了，里面似乎已经有了很多人，但是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似乎她们需要安静的环境。
霖之助奔跑起来。
“魔理沙！”
霖之助猛地推开屋子大门，突兀的响声惊动了里面的一行人，所有人都转头望向他。
在她们正中间的，是躺在床上的魔理沙，她仅仅露着一个头在外面，脸上罩着外界才有的呼吸面罩。
“香……霖……”一直对外界没有反应的魔理沙忽然像是回光返照一般急促的呼吸起来，嘴里呢喃的喊着霖之助的名字，霖之助愣在了那，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做。
周围的人依旧一言不发，所有人都只是看着他，好像并没有责怪他的突兀。只有永琳侧眼看了看仪器，叹了口气。
“辐射病已经影响到全身器官，现在她是用意志力在坚持着等待你的到来，这种对抗天命的做法……”
每多坚持一秒，都将承受巨大的痛苦。
“我们让她放弃，这么做是没有丝毫意义的，但是由于太过巨大的痛苦，她已经陷入了重度昏迷，她的潜意识里只想着见到你，所以身体就这么不断的坚持着。”
“你来的太慢了！”一旁的爱丽丝终于喊了出来，忍了许久的泪水决堤而出。
“魔理沙……”霖之助走上了前去，颤抖着握住了魔理沙干枯的手，“听得见我说话吗？魔理沙？”
魔理沙没有丝毫反应，脸上的痛苦表情却越加激烈了。
“魔理沙，我是香霖啊，魔理沙……”
“你真傻，那个约定……你可以不用遵守的啊……”
香霖，如果有哪一天我不行了，你会不会来送我？
为什么说这种话？不要……
回答我啊。
会……我会……
那就是约定好了哦，如果你不来，我就不走，我等你……
就像是脑海中的一道惊雷，这段回忆……
曾经……
魔理沙最喜欢的……
不是钱也不是什么宝物。
就是他啊。
“魔理沙……”
“如果你还听的见的话……”
“我……”
“我爱你。”
哗啦――
窗外的雨声瞬间变大了。
霖之助心中一痛，好像失去了什么似的，向后一个踉跄坐倒在地。
永琳捏了捏魔理沙的手腕，摇了摇头。
“她走了。”
可是似乎没人看到面罩下魔理沙的微笑，以及那喜悦的泪水吧。
永远，不会有人看到了。
真・后记
雾雨魔法店。
“你还记得那个孩子吗。”风间幽香提着伞站在众人中间，目光‘逐渐从前面那个黑色的物体上移开。
“你指的是第十二代博丽巫女吗。”八云紫望着墓碑上的“博丽灵梦”四个字，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怎么了。”
“灵梦和她的区别在哪？”
幽香抬起伞，撑了开来，伞中夹带的向日葵花瓣洒落下来，轻柔的像是随风飘荡一般落在了墓碑前的空地上。
“她有一个最好的朋友，一个会一同老去的朋友，一个可以为彼此献出一切的朋友。”八云紫将一束花摆上，手指在一旁的另外一个墓碑上轻轻抚过。
雾雨魔理沙。
“对于人类来说，短暂的寿命经不起浪费，他们总是尽可能的享受每一天，让自己感觉幸福。”
幽香转身走向了大门口。
“作为妖怪的我们，何时才能有这种觉悟。”
八云紫陷入了沉思。
在一旁打闹的是琪露诺和露米娅，她们总是记不起那些已经消失了很久的面孔，琪露诺已经记不起曾经叫做博丽灵梦的那个欺负她的巫女，但是当她看到墓碑时却依然有种奇怪的触动。
“露米娅露米娅，博丽灵梦是谁啊？”
“好像是以前的巫女吧，我也记不清了。”
“啊？为什么我没听说过呢？”
八云紫就这样静静的听着两人的交谈，没有插嘴。
也许忘却是一种幸福。
“最后，是魔理沙自己放弃学会舍虫的机会的吧。”
帕秋莉与爱丽丝四目相接，一旁的上海一直低着脑袋。
“也许比起在痛苦中永恒的生存下去，这是最好的解脱。”帕秋莉放下了一本书，背着爱丽丝走向了门口。
爱丽丝望向书的封面，是一本名为《人类的魔法使》的日记。
和她手中的一样。
“她还念念不忘呢。”爱丽丝将手中的书交给了上海，“你拿去看吧，我也不需要了。”
今天的魔法森林比以往的任何时刻都要热闹。
这种景象还将持续很久，直到人们逐渐忘却这两个名字，逐渐忘却这间已经停止营业的魔法店。
不过，那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呢。
（真・完）